10年治污水质回到“原点”成绩让人振奋,但记者在查阅、分析淮河近期的监测数据时发现,淮河水质污染又回复到了10年前的水平,甚至出现进一步加速恶化的趋势。从今年1月下旬到5月上旬,淮河干流13个断面,全部超标。主要污染指标COD入河排放量,已接近历史最高水平;全流域年污、废水入河排污量超过1993年水平;氨氮入河排放量高出历史同期30%。地处淮河下游的江苏省盱眙县境内的淮河水质更是出现了多年来没有过的持续上百天劣五类水现象。从淮河发源地河南桐柏县到江苏洪泽湖和淮河入海口,千里淮河两岸居民成天都在为饮用水发愁。前些年安徽蚌埠市“守着淮河喝矿泉水”曾是大新闻,现在,从桐柏县招待所到洪泽湖水上船家,全是饮用矿泉水、纯净水。
3月下旬,记者经历难忘的一幕:从安徽界首驱车前往河南项城,经过沙颖河高速公路桥时,恶臭渐浓。打开车门,臭味更甚。循着台阶下了高速公路,来到了淮河一级支流沙颖河边,水体已如酱油般颜色,蚊蝇绝迹。河边一位30多岁农民告诉记者,他就住在附近的张寨。十几年前,沙颖河水可以喝,更可以浇庄稼。但后来上游建起了味精厂和造纸厂后,水就一天比一天差。最严重的时候,数十天河水就像墨汁,两岸行人掩鼻疾走,不敢稍事停留。“现在这样子还算好了。早几年,沙颖河水不能吃,也不能浇灌庄稼,我们只能喝井水,在地边打井浇庄稼。过去打下几米就有水出来,现在井都打到上百米了,出来的水味道还怪怪的。”这位农民忧郁地说。
在安徽蚌埠采访时,一位当地的老人向记者反映,他们平常喝的自来水,要加上盐或者糖才能下咽。而在蚌埠淮河大桥边的3号码头,记者还没看见河水,就已经闻见一股夹杂着腥膻的臭味。
综合沿淮各地环保局和淮河水利委员会提供的资料,目前的淮河水约60%为五类水,丧失了水功能,即不能饮用,不可工业用,也不能作为农业用。用环保或水利的术语说,“丧失水功能”的水,事实上已经不是“水”了。支流沙颖河、涡河、洪河等流域尤为严重。粗略估算,涉及1.3亿人口的饮用水危机,再现端倪!谁是污染淮河的祸首?上有严肃法规,下有政府、环保部门护卫,到底是谁还在污染淮河?
记者调查发现,淮河污染格局悄悄发生重大变化:工业污染退居其次,城镇居民生活污染成为淮河最大污染源,且增势迅猛。1999年,淮河流域生活污水排放量首次超过工业污水排放量,随后比差逐年迅速扩大。据沿淮地市统计,现在淮河水污染来源60%以上是城镇生活污水排放污染,比例最高的地区达87%。
历史上,淮河流域主要是农业地区,到上世纪末,苏、鲁、豫、皖沿淮地区,城镇化程度平均不到30%。但近年来,沿淮小城镇和中小城市发展迅速。地级市常住人口一般都在30万人以上,县城及县级市常住人口平均接近10万,居住人口在万人左右的小城镇崛起一大批。安徽省阜阳市环保局副局长史春算了一笔账:城镇人均每天产生生活污水0.2吨,沿淮地区登记人口1.68亿,城镇化比重每增加1%,每天增加入河生活污水33.6万吨。按沿淮各地城镇发展规划,2010年前全流域城镇化率将会达到40%以上,净增城镇人口2000多万,即使人民生活水平保持静止状态,届时淮河每天也将新增污水400万吨。
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城镇生活污水处理率极低,计划兴建污水处理厂半数以上没有动工,已建工程很少发挥作用。据国家环保局最新统计,沿淮四省“十五”计划中生活污染处理项目未动工率高达93.3%;由于亏损运营,记者沿淮看到的已建成的生活污染处理设施多数在“晒太阳”。郑州市日均向下游排放污水240万吨,经过处理的仅37万吨。阜阳、蚌埠、信阳、淮南等干流较大城市,生活污水平均处理量不到产生量的十分之一。
淮河污染反弹呈加速趋势,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沿淮工业经济形势明显回升,工业污染源和污水排放量显著增加。近年来,沿淮工业产值平均年增长率达20%。工业污染源客观上有较多的增加;良好的市场环境使污染度较重的造纸、食品加工业规模迅速扩大。如蚌埠丰原生化集团,产值将由2003年的40多亿元,发展到今年的70多亿元。化肥、造纸价格上升,效益大幅度提升,刺激企业扩大生产。
记者在暗访中还发现,沿淮重点污染源偷排现象仍非常严重,地方保护和依赖GDP的发展观念,使“五小”企业死灰复燃。在淮河治污中被重点治理的丁集的小皮革、涡阳的小造纸又悄悄恢复生产。
更有甚者,淮河流域最大的工业污染源莲花味精厂,就在三月底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委员会领导赴周口考察水污染的前后,居然直排工业污水。3月31日,记者到“莲花味精”的一个排污现场看到,酱油状发酵废水汹涌而出,直入河流,泡沫四溅,酸臭逼人。同样,蚌埠八一化工厂、印染厂等墨汁状污水从未间断向淮河排放。
“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因为水污染,短短的十几年,让这句民谣成为历史。周口淮河监测站站长王余杮呼吁:“10年了,淮河还在哭泣!我们不能坐视污染给淮河两岸的人民带来哭泣,让淮河人的子孙继续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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