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创新让老牌国企重新焕发生机
54岁的王民早过了喜欢凑热闹的年纪,但他却不得不身陷口水的漩涡中。
作为中国工程机械行业“龙头老大”徐工集团的领头人,王民从最基层的学徒、工人干起,已经37年。因此,当“徐工并购案”一时激起千层浪,有人说他“暗箱操作”的时候,这个山东人的反应却很平淡,“太小瞧我们了,在这个行业干这么些年,清清爽爽的,有什么黑幕?”
而在两年前,中国最大的机械制造商、大型国企要卖给外资的消息,仍然触动了人们的神经。三一重工总裁向文波指责这桩交易是贱卖国有资产,并成为民族品牌沦陷的开始,使争议的矛头指向徐工人不愿看到的方向。
徐工的困境在行业内众人皆知。这个块头最大的国有机械集团,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背负着大大小小几十家正在主辅分离的改制企业,“浮肿、虚胖、大而全”,让他们在市场征伐的路途中气喘吁吁。“我们不能把老职工扔下,而优秀人才又不断被外资、民企挖走。”一位徐工的工程师说。在市场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徐工越发显得笨拙和疲惫。
当时选凯雷作为财务投资人,是王民和他的决策团队寄望盘活“这盘死棋”的奋力一搏。先解决资金瓶颈,进而实现改制,更是通过一个国际投资人打通跨洋越海的通道。除此之外,一个不便明说的理由是,这种选择更符合“吸引外资”的大环境。
这是不对等的博弈。从级别上看,这家年销售额超过300亿元的大企业,不过是归属徐州这个地级市管辖的“正处级单位”,而凯雷、卡特比勒等跨国公司和跨国财团进来时,都是在私人飞机上会见中国的地方官员。
在与卡特比勒这个世界工程机械“帝王”的合作中,徐工经常受气,可敢怒不敢言。最初签订合资公司协定,不允许徐工集团另做挖掘机,因为会造成与合资公司的竞争。徐工至今都受此限制,而卡特比勒曾许诺另给徐工引进重要零配件生产线,却一直不能兑现。“我们一提,他们就假装听不懂了,我们又不能翻脸,谁能担得起冒犯世界500强的罪过啊?”
正是在与卡特比勒的合作过程中,王民认清了外资的“战略目的”,“它就是要压制你、控制你,让你不能影响它的布局”。在市场中,这其实无可厚非,可关键是徐工这个“老国企”缺少制衡对手的筹码。
所以,徐工寻求战略投资人,开始就规避掉了CAT这样的产业竞争者。对国企弊病感触太深,国有大产业投资者不被看好。而徐工本身盘子大,民资介入门槛较高。相比较而言,选择凯雷就成了顺理成章的“次优选择”。徐工特意在协议方案中明确,品牌、核心团队和经营权由徐工集团自己掌握。
这些艰难而细微的盘算,让王民头疼。而内部企业剥离改制过程中,“上访”事件不断,更让这位企业“当家人”心力交瘁。“在地方领导眼里,我们被视为长子,长子什么意思?就是少上学、多干活。”
“真正市场中的企业,可能10年不挣钱——作为一种战略,它下狠劲投入研发,一旦市场时机成熟,一年就把钱挣回来了。但是国企做不到,它每年都为利润考核而奔忙。”徐州市委书记徐鸣也在反思,确实“不能用管理官僚机构的方式管企业。”
徐工似乎注定要在困境中前行。“担大任,行大道,成大气”,在进退维谷的压力下,王民和他的团队没有其他选择。“埋头苦干吧,我们这代人的命运就是这样!”
天平不会总向一边倾斜。最近几年,徐工集团在汽车起重机市场的全面崛起,为这家老国企带来了生机。“产量已是全球第一,技术含量还差一些,但我们正一步步紧逼”,王民用山东话说,“要让外资品牌看看,和中国企业打仗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关键的是,以自主创新研发为平台,徐工积累了大批优秀人才,“从前都是他们来挖人,现在在起重机这个产品上,我们正在会聚全球最棒的人力资源。”
一个投资上亿元的国家级工程机械试验室已在徐工建成。中国工程机械协会高级工程师王金星认为,这个试验室积累的数据“极其重要”,它是中国整个行业科技水平持续进步的基础平台,“自主创新不是一天完成的,要不断积累,形成我们自己的体系和标准”。
徐工已决意放弃与卡特比勒“不愉快的婚姻”,全力进入挖掘机市场。因为只有在这个市场战胜外资品牌,中国本土企业才能问心无愧地说,“我赢了”。
在工程机械行业,中国本土企业背景不同,市场表现风格各异。“三一就像暴发户,中联如同老夫子”,王民开玩笑地说:“徐工嘛,就是一头老黄牛。老黄牛才要干大事!”
忍辱负重的“老黄牛”如今犯起了牛脾气。“没有对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民坦率地说:“我们就是要做到内战内行,外战更内行!”
狂言无忌。作为工程机械行业“排头兵”,徐工眼里的本土市场也许就是自家后院儿。它现在关注的重点仍是海外市场。
“我们需要通道、人脉和经验,单打独斗难度太大”,王民公开表示,如今徐工很愿意寻求国内产业资本的合作,要求就是有海外市场经验,最好能给徐州本地带些好项目,“外资请不来,我们自己找个哥儿们绑在一起,一点点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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