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总统迪尔玛·罗塞夫正在进行她上任以来对中国的首次国事访问,进一步发展经贸关系、扩大双向投资将成为两国领导人探讨的重要议题。
中国于2009年成为巴西头号贸易伙伴,2010年又成为巴西最大的海外直接投资来源国。面对中国投资呈几何级数增长的态势,各方有喜有忧。业内分析人士认为,中国资本投资巴西的快速增长有其必然性,也有偶然性,而中国企业必须因地制宜、目光长远,才能实现双赢目标。
中国企业走向巴西的最好时机
中巴两国早在1993年便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此后两国关系日益密切。2010年,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与时任巴西总统卢拉签订了面向2010-2014年的《共同行动计划》,同意设立投资工作组,以期沟通双向投资信息和机会、推动促进两国企业在双向投资领域开展合作。
这份《共同行动计划》为中国企业走向巴西提供了政策保障。巴西良好的社会、经济形势则为中国投资提供了稳定的当地环境。
巴西的面积、人口、经济总量均居南美首位。巴西国家地理统计局今年3月公布的数据显示,巴西2010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同比增长7.5%,增幅创1986年以来新高。
巴西驻中国大使胡格内说:“巴西在过去十年进入了一个快速、稳定、持续发展期,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促进现代经济发展的洪流,消费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在这一形势下,中国与巴西企业合作建立合资公司,一起为巴西经济的持续增长做贡献是非常重要的。”
中国国家电网公司2010年投资9.89亿美元,成功购得巴西7家输电公司及其输电资产30年经营特许权。国家电网巴西控股公司总经理蔡鸿贤说,宏观上看,巴西政治社会稳定、人文环境较好,中巴两国间历史上无重大分歧,人员和企业交流持续增长。另外,巴西市场化程度高、法律与决策机制透明度高、行业监管规范,为中国企业提供了良好的投资环境。
中国对巴西投资“井喷式”增长的偶然性
巴西跨国企业和经济全球化研究协会今年1月公布的数字表明,巴西2010年共吸引外国直接投资484亿美元,其中来自中国的投资达170亿美元。而据巴西央行公布的数据,在2001年至2009年间,中国对巴西的总投资额仅为2.15亿美元左右,其中2009年为8200万美元。
在巴西贸易与投资促进会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于醒虎看来,年度投资数额上百倍的增长有一定的偶然性。他最近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去年中国企业对巴西有两笔较大的投资,拉高了总体额度。“事实上,任何大型投资都不是马上就拍板决定的,通常调研都会做一两年,只是两家公司都决定在2010年投资下来,这有一定的偶然性。”
于醒虎所指的两笔投资,除了国家电网近10亿美元的项目之外,还包括武汉钢铁集团与巴西EBX集团合资在里约热内卢州阿苏港工业区建设钢铁厂的项目,该项目预计投资50亿美元。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拉美研究所巴西问题专家孙岩峰则认为,中国对巴西投资快速增长“很大一部分建立在2008-2009年经济危机的基础上,有一部分恢复性的增长”。
巴西中国经济贸易促进会名誉主席刘保罗也提出,震荡美国和欧洲的经济危机是巴西进入中国投资者视野中心的决定性因素。他分析说:“美国和欧洲市场萎缩,对中国而言,拉美地区成为首选。巴西相对平稳地渡过了这场危机,于是成为中国投资的目的地”。
中国投资并非“洪水猛兽”
中国在巴西的投资,从地域上看,多集中在东部和东南部的经济发达州;在投资领域上多集中在能源、矿产行业。在巴西吸纳海外投资的排行榜上,中国从2009年的第20位一跃成为2010年的首位,这在巴西国内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和担忧。
国家电网去年收购的是巴西16条总长3173公里的500千伏输电线路及若干变电站、开关站,资产规模在巴西输电运营公司中列第五位。蔡鸿贤说,公司只是拿到了巴西全国10万多公里输电线中3%的输电资产的特许经营权,而特许经营权与所有权不能混为一谈,主要包括的是输电资产的经营管理权与收益权。他说,国家电网在巴西通过日常运行、维护与管理,获取合理的投资回报。
国家电网巴西项目交割到目前为止已有4个多月,蔡鸿贤认为项目得到的反响是“正面的、积极的”。
“如果说巴西当地舆论对中国国家电网的投资有所顾虑,主要是因为害怕由此连带来的设备输入和劳动力输入。公司的战略是希望与当地企业合资建厂,实现互利互惠。在巴西,法律明确规定外资企业的外籍员工人数不得超过总数的1/3,因而本地化是主流和必然”。
武钢集团将在巴西修建的钢铁厂是中国企业在巴西最大投资之一,也将成为中国在海外兴建的最大规模钢厂。武钢巴西冶金投资公司总经理彭玮珂说:“我们在巴西投资,不仅仅是中国企业,同时也已成为了巴西企业,也要担负当地的社会责任,比如促进就业。具体来说,钢厂建设期间招聘当地上万人参与服务,运营期间会招聘三四千人。”
巴西大使胡格内对此也毫不担忧:“中国投资短期内快速增长确实引发了巴西某些行业的担心,但这些都是非常局部的问题,可以通过对话以及《共同行动计划》的实施来得以解决”。
投资巴西不等于模式复制
《武钢集团和巴西EBX集团全面战略合作协议》是2010年胡锦涛主席访问巴西期间中巴签署的十五份文件之一。彭玮珂指出,接受EBX集团的邀请往巴西建厂是双方战略考虑的结果。他说:“中国国内钢铁产能过剩,国家号召将过剩产能转移出去。另外中国钢铁企业与国际三大矿山的谈判很艰难,矿石战略资源的保障率不够,因此我们要利用巴西的资源优势。”
“国家电网本次收购的巴西输电特许经营项目,是企业在中巴两国政府合作框架下进一步深化战略布局,以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造福巴西电力乃至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这是蔡鸿贤为国家电网巴西项目的定位。
尽管中国企业投资巴西有很多双方战略层面的考量,但巴西贸促会北京首席代表于醒虎提醒中国投资者:“巴西各级政府、巴西的法律法规对于所有企业都一视同仁。”
实际上,巴西早在1962年就颁布了《外国投资法》,对外国投资给予国民待遇,外国投资企业按照巴西企业的标准缴纳税收。中国前驻巴西大使、现任社科院拉美所巴西研究中心主任的陈笃庆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企业往往认为中国政府给外资企业很多优惠,巴西也应当有类似的政策。“由于没有得到特殊待遇,就会不适应。”
近些年来随着中国对非洲援建项目的推进,许多国内技术人员及劳动力跟着企业前往非洲。相比之下,陈笃庆提醒说,在非洲采用的模式无法复制到巴西,因为巴西并不缺乏劳动力,中国企业更应设法在巴西设厂、提高当地就业率和附加值,这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能为企业自身在当地树立良好形象。
因地制宜、切忌盲目
民营工程机械装备制造企业三一重工2010年初与巴西圣保罗州签订投资意向备忘录,首期投资2亿美元建设工程机械生产基地。据三一重工巴西公司相关负责人介绍,巴西是三一集团在海外投资的第四个生产基地,是公司业务覆盖南美洲的支点。三一巴西公司计划在2012年中完成厂房建设,目前在租赁厂房中生产的挖掘机和起重机都已下线并实现量产。
以三一重工为代表,中国资本投资巴西已经呈现出多样化趋势的端倪。于醒虎说,中国企业正将资本投入巴西的各个州和包括农业在内的各个行业,并未单纯集中于传统的矿业,目标更加多样化、实业化。
推动双边经贸投资多样化是巴西总统罗塞夫此次访华的一项重要任务。巴西大使胡格内建议说:“中国可以投资巴西的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投资开发巴西的近海油田,因为巴西在未来几年将跻身全球主要石油输出国之列。”
胡格内这一建议的背景是,巴西即将举办2014年世界杯和2016年夏季奥运会,国家需要兴建大量的基础设施,企业面临升级换代,经济结构需要调整。上述因素对中国资本而言无不是巨大商机。
然而即便如此,中国企业要想在巴西取得投资成功,绝非轻而易举:中国与巴西在文化背景、风土人情、法律法规等方面千差万别;巴西在环保、劳工、税收等方面的要求几近苛刻;中资企业葡语人才短缺是普遍问题。
为此,专家孙岩峰建议,中国企业走入巴西前必须做好充分调研,收集信息、积累人才,不可光凭充足资金就盲目进入。他说:“巴西市场对中国企业而言是一个看上去美好,但吃起来不那么容易的大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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