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以来,通过进口远期铁矿石开立信用证套取低息短期资金成为一些钢厂、贸易商获得融资的新手段,但随着行业景气度下行,监管层的关注升温。
4月29日,银监会召开第一季度经济金融形势分析会,银监会主席尚福林明确提出,要积极防范化解突出信贷风险,加强重点领域风险防控,梳理分析进口商品贸易融资基本情况,推动商品贸易融资健康发展。
这一表态间接回应了传闻。上周末起,一份由银监会下发、名为《关于开展进口铁矿石贸易融资情况快速调研的通知》的文件在圈内流传。有行业人士称,在调研之后,部分银行可能将信用证保证金比例大幅上调。
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广西、大连、宁波、厦门、青岛、深圳的银监局被列入文件下发的范围。4月30日之前,银监会要求这些分支机构上报进口铁矿石贸易融资情况的分析报告,具体内容包括本区域进口铁矿石贸易融资的基本情况、风险情况,是否存在虚假贸易套利情况,已采取的风险防范措施,下一步拟开展的工作,以及相关政策建议等。
受访银行业人士皆称,所在机构对铁矿石贸易融资确实有所警惕。“今年几乎没有接过铁矿石信用证的单子,这类企业本身就卡得严,”一家股份制银行华东某支行信用证审单人员称。
一家外资行大宗商品和能源客户业务负责人表示,暂未看到银监会上述调研通知,但该行国内客户涉及铁矿石融资的不多,预计不会受到太多影响。“铁矿石贸易作为钢铁的上游行业,总体不看好,授信相对审慎。”
铁矿石贸易融资是指企业签订铁矿石进口合同,然后通过银行开出的远期信用证,在支付一定比例保证金后,由银行代行支付货款,从而获得一定期限短期融资的模式。腾讯财经了解到,商业银行通常有授信开证和凭保证金开证两种模式,后一种模式中,银行可视具体情况采取全额或减免保证金。
此类融资的成本低于国内贷款利率,在人民币升值和境内外贷款息差存在的前提下,存在较为可观的套利空间;但铁矿石价格的下跌、人民币贬值、国内信用证保证金水平大幅提升,都压缩了贸易商融资套利的空间,没有进行衍生品对冲的融资主体可能面临较大风险敞口。
与去年兴盛的融资商品铜相似,铁矿石库存正处于背离常理的高位。据行业研究机构MySteel统计,上周末(4月25日)全国44个港口铁矿石库存达到11623万吨的水平,这一数字在2013年通常处于7000万到8000万吨区间。业内人士估计,在新增的约3000万吨进口矿中,大部分可能与贸易融资相关。
2014年一季度,中国海关统计的进口、出口同比双双下降,但大宗商品进口保持强劲,鉴于粗钢产量低迷、下游行业未见复苏,融资力量的推动不可小觑。3月份,中国的铜和铁矿石进口规模逆势分别录得48.24%、14.58%的两位数增长。
与进口、库存高企相对的是,进口铁矿石价格年初以来有较大幅度的下跌,贸易融资主体在信用证付款期内将货物变现偿付的难度增加。据海关统计,一季度我国进口铁矿石均价每吨781.9元,下跌8%。作为三大矿山定价指标之一的普氏62%铁矿石指数已经告别年初140美元/吨的高点,3月跌至105美元/吨,反弹后近期又向跌至110之下。
银行业贸易融资去年以来已有明显收紧。外管局2013年以来相继发布了《关于加强外汇资金流入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关于完善银行贸易融资业务外汇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等文件,主要目的是督促银行完善贸易融资真实性、合规性的审核,意在遏制异常跨境资金流入风险;外管局明确要求银行加大对贸易收支异常企业,特别是远期贸易融资规模异常增长且具有典型套利交易特征企业的监测核查力度。
据渣打银行统计,5月外管局下发相关通知三个月后,全国保税区的铜库存快速下降至30万吨,比4个月前的年内高位蒸发超过六成。
一家股份制银行贸易融资业务人士称,经过外管局三令五申,银行对大宗商品融资总体谨慎。他推测,与去年融资铜的整治不尽相同,银监局本次摸底的主要出发点更多可能是铁矿石融资的行业风险。铁矿石贸易融资主体多有真实贸易背景,不少是生产企业(钢厂),也基本不存在前些年钢贸贷款出现的仓单重复质押等不规范问题。
不过,操作、流程方面的风险亦不能完全排除。位处能源大省山西的运城市银监局2013年末发布的《对运城钢铁行业银行信贷风险情况的调查》提到,当地商业银行争揽国际结算类中间业务的冲动较强,由于矿石类进口具有批次大、金额高的特点,成为商业银行营销的重点,造成各银行业金融机构争相降低开证条件、弱化担保要求办理信用证业务,潜在风险较大;部分银行业金融机构也存在对钢铁行业风险分析不够深入,“三查”制度流于形式,对企业关联交易、资金流向及使用监测不到位等问题。
一位资深铁矿石贸易商乐观地认为,铁矿石融资收紧对现货市场的影响可能有限。一方面,铁矿石融资的操作主体以大型钢厂、贸易商居多,由于信用证保证金水平与授信挂钩,银行会严格筛选客户资质,中小型企业未必能获得银行的资源;另一方面,虽然钢厂倒闭、跑路传言纷纷,但现货市场大举低价抛售并没有出现,“短期会下行,但个人判断100美元/吨左右可能就有博弈。”
一位不愿具名的矿业分析师强调,铁矿石并不是理想的套利融资标的商品,银行提高保证金水平也可以理解。“钢厂之所以参与铁矿石融资,一方面是考虑到境内信贷紧张,这种模式可以减少资金的占用、降低融资成本甚至可以套利;另一方面进口矿可以自用或转售,操作较灵活。”
宝钢股份财务总监、董秘朱可炳年初就曾在2013年年报业绩说明会上透露,宝钢股份对部分自用的进口铁矿石采购选择用贸易融资方式支付,这是公司主动利用境外低成本融资资源进行管理和操作的手段。
尽管大宗商品贸易融资近年在中国屡屡遇挫,不可忽视的是,以进出口总额计算,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贸易国家,也是最大的铁矿石进口国,规范化的贸易融资是贸易活动的必要补充。只是考虑到汇差、利差因素,贸易的套利动机短期不会彻底消除,这对贸易融资的监管提出长期挑战。
“本来各家银行开展情况都不尽相同,个人觉得银行一刀切、规定信用证保证金比例不太可能,市场可能高估了监管风险。”上述贸易商说。
因银监会调研消息,大连商品交易所铁矿石期货主力合约周一(4月28日)大跌4.27%,盘中一度触及跌停;不过周二合约震荡企稳,报收771元,涨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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