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6月初,我带领34人离开郑州,前往青藏高原。任务是从巴颜喀拉山北麓翻过分水岭到山的南麓,从黄河到长江,实地查勘从长江支流雅砻江调水入黄河的引水线路。6月中旬,我们由西宁出发,半天时间就到了日月山。传说文成公主从长安出发进藏,唐太宗特地铸了一面日月宝镜给她带在身边,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从镜子里看到家乡长安和亲人。进藏的路上,文成公主思念家乡时就照镜子,愈照镜子就愈思念家乡。后来,她为了不动摇进藏的决心,毅然摔掉了日月宝镜。结果,镜子摔成了两半,变成了一座双峰高山,即日月山。
经过几天的行程,到达青海省甘德县岗龙乡。这是一个有20多人的村落,我们的到来,使这里热闹起来。藏族乡干部多吉和他的妻子拿出充满了藏族风味的酥油茶、青稞酒等招待我们。藏族同胞的热情好客,使大家深受感动。这里的海拔接近4000米,由于气压下降,供氧不足,大家都不同程度地出现头痛、头昏、呼吸和心跳加快、夜难入眠等高原反应症状。经过一段时间,大家基本上适应了高原生活,一个个又活跃起来。
离开岗龙乡,我们骑马顺黄河而下,查勘官仓电站坝址。随后,我们来到海拔4000米的青海省达日县,这里已是巴颜喀拉山的北麓。连日的阴雨天不仅影响行程,还使人蒙上一层阴影和愁绪。少数队员严重厌食,经常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在这种状况下翻过人迹罕至的巴颜喀拉山,要冒很大的风险。我有点犹豫了。正在这时,碰到了四川省石渠县长须干马乡党委副书记鲁地带领的10多名牧民和牦牛群。他们运送一个测绘小组,从雅砻江畔翻过大山,来到黄河边,并要马上返回,正好和我们同路。有了鲁地和这些熟悉地形的牧民带路,我的心踏实了,果断地决定:体弱者随汽车绕行,其他20多人按原计划骑马翻过巴颜喀拉山。
查勘运输,还是沿用藏族同胞几千年来的办法,人骑马匹,用大批牦牛驮运行李和工具,一日行四五十里。太阳偏西时,选择一片平整的草地作为营地,一个个帐篷搭起来,在无人烟的草地上建起了一个新村;每天清晨,又忙于拆卸帐篷,捆打行装,向新的目标进发。行走7天,我们到达巴颜喀拉山腹地,上红科乡。7月初的天气,内地正是挥汗如雨的日子,而在高原却一刻也离不开全身的鸭绒服。往往是早上出发时,还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过不多久,天空却突然卷来大片乌云,霎时间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响声惊天动地,令人有些恐惧,伴随着雷声下起了冰雹或雪花。有时一天要降几次雨、雪、冰雹。风速也很大,一阵风刮起来就睁不开眼,冰雹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痛。在茫茫草原上,又没有躲避之处,只有忍着疼痛,催马前进。草原的夜晚,如数九隆冬,我们也学着藏民燃牛粪取暖。夜晚仰望寒空,繁星满天,星星特别明亮,好像天离我们很近。队员们风趣地说,我们站在世界屋脊上,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征途中队员们闯过了一道道艰难险阻:有时马受惊狂奔,队员落马,重重地摔在地上;有时,马失前蹄,队员跌落在冰冷刺骨的融雪江水中;牦牛野性大,会突然奔跑,两条后腿使劲跳起,直到把身上驮的重物全部抖落才肯罢休。幸好有鲁地和牧民们尽力照顾,才使我们登上了巴颜喀拉山分水岭。
山顶上是一大块平地,这就是雅砻江与黄河的分水岭,海拔5000多米。小伙子们高兴地模仿着藏民粗犷的声音,在山顶上大声地叫着“哦嗬嗬——嗬——”。站在巴颜喀拉山峰上,极目远眺,没有奇突的峰顶和悬崖峭壁,连绵的山峰如一个个绿草覆盖的小丘,从脚下伸展开去,又如起伏荡漾的波涛,还有白纱似的轻云缭绕在山腰。我欣赏着这美不胜收的景色,连日来的辛苦霎时都烟消云散了。
翻过分水岭,行走在巴颜喀拉山腹地,很难见到人,却喜出望外地见到了配合我们工作的中科院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查勘队的同志们。我们与队长张长庆、朱林楠等握手,交流了一下考察路上的辛劳和感受,觉得非常幸福。
由于吃不上新鲜蔬菜,加上风吹日晒,队员们嘴角都裂开了。这里的太阳光照比平原地区厉害,紫外线特别强,我们一个个晒得黑油油的,与中科院的同志们见面,互相看着发笑,不敢恭维各自的容貌。又行数日,胜利到达目的地,并与乘汽车绕过来的队员们会合。
从黄河畔的达日县出发,骑马前进,翻过了巴颜喀拉山分水岭,历时18天,克服了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我们终于到了长江支流雅砻江畔。
回首这次查勘,所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它让我亲身感受到了青藏高原是一块奇异的土地,天是那样的蓝,云是那样的白,水是那样的清,还有雪峰、寺庙、草原以及酥油茶、青稞酒、哈达和纯朴的藏族干部、牧民。这些都给我留下美好的印象,使我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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