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一去三十余载,所有青丝都变白发。那些年在青石板上刻下的字,在梧桐树下许的愿,都成了无法再忆起的过去。就像诗中所说,“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我们随着岁月渐渐老去,总有一些不变的东西,留在记忆中。就像抬头就能看到的九顶山,不知是我陪伴了它,还是它陪伴了我。但我知道的是,就算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它依然还伫立在这里,提醒着那些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的岁月。
人总说,一生犹如四季莫测。但当我已准备迎接秋冬,它又将进入夏季。我坐在山顶平坦的石头上,看着远处广阔的厂房,和头顶上的云朵,竟不知哪一个离我更近。而脚下的山石,还犹如三十二年前我刚来汽车总厂党家庄分厂时那样。这如同白驹过隙般的短暂,并不能在它身上产生什么影响。而我,却即将离开这工作了三十几年的地方。说是守护,也一点都不为过。三十多年,说起来很难想象,但当它真的到来了,才恍然惊觉。
一生只喝一种茶,爱一个人,守在一片土地上。当我又一次爬上山顶,看着开始郁郁葱葱的树枝,我知道它是经历了寒冬,将要迎来新的生机。这里就如同我第一次登上这个山顶的那个夏天一样,安静,隐秘。
九顶山虽然没有那么巍峨,没有那么秀丽,也没有尘世的喧嚣,但它深沉而凝重。初夏的山坡上,那一片片不知名的野花,迎风飞舞; 草丛间的小虫也不时蹦出来,欢快地舞动着,迎接这躁动的季节。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时不时送来布谷鸟的叫声。
人往往会对身边的人或事物视而不见,等到暮然回首时,才发觉都已成为丝丝点点的回忆。不过还好,还有记忆可回首。无数平淡的日子,这样过去;无数季节的轮回,周而复始;岁月在我心里刻下无数道皱纹。光阴托着长长的牵挂走过岁月的枝头,又是一年芳草绿,却捉不住时光毫不留情地越出手指的缝隙。
人们都说十八岁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正直风华正茂的我们,告别了美丽的校园,怀揣着一颗懵懂的心,来到了这座不出名的九顶山下。踏入了当时还算有点名气的国营企业——汽老总。(八十年代对中国重汽的称谓)
时光就是一条河,缓缓地载着四季,温婉了岁月,芬芳了流年。我们从懵懂少年逐渐步入退休年龄,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奉献在这里,把激昂的青春挥洒在这里。闭上眼,我似乎能看到宽阔的厂房里,伴着机器的轰鸣声,我坐在高高的行车上,在车间里来回运行,冲床旁边是挥汗如雨,干的热火朝天的同事们。我们大部分年龄相仿,干起活来争先恐后。工作之余,亲如兄弟姐妹,一起打闹,一起开心;我们一起去北京看故宫;一起爬泰山看日出;那时的日子,平淡而简单。而今新老更替,早已物是人非……
让我坐在九顶山上静静的忆起过去。即便下一刻我就要离开,但坐在这山顶,回想着过去的几十年,也不失一种幸福。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守着这抹安然。人们常说,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我青丝时,它郁郁葱葱,我白头时,它秃秃白石也让人觉得亲切无比。感谢岁月可回首,今朝以至,未来可期。
李白说,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我想,我和九顶山也如此一般,几十年,两不厌,两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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