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铺设完防渗膜又盖上土的浅浅的湖底,像经过耕作的庄稼地,湖边的山地上有迎春花等时令鲜花在春风中摇曳,没有水的圆明园失去很多的灵气,有外地游客用“荒凉”一词表达对圆明园的失望,“甚至不如我们那里一个普通的公园!”
两位居住在附近经常来圆明园游玩的老太太对正在铺设防渗膜的做法似乎颇能理解:北京太缺水了, 要不水渗得太厉害了!
“以前这里都是海子,‘海淀’嘛!到处都是自流泉,满是泉眼,那水可甜了,有个小河沟都能淘水,想吃鱼,现烧锅去抓鱼都来得及!”几位生长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感慨今昔。
北京西北郊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都是湿地,是北京的风水宝地。湿地被人们喻为城市的肾,有调节气候、净化水体、维持生物多样性、润育生物多样性以及涵养水源的重要功能。但解放后特别是近一二十年以来,由于城市大量用水,湿地面积在大大减少,圆明园湿地也朝不保夕。
现场施工的人们操着各地口音,无法找到工程方面的负责人了解到更多技术细节。他们都说不清楚谁在主导施工。
此次铺设防渗膜事情的发生也有好的一面,就是能引起全民对生态的关注,从体制上、科研上、认识上以及人们的行动中反思北京的城市生态,引起大家的重视。中科院生态环境中心研究员、中国生态学会理事长、国际科联环境问题委员会第一副主席王如松这样认为。他表示,圆明园湖水渗漏并不是浪费,它对整个北京城市水生态都有好处。北京每年在大量抽取地下水的同时,也需要向地下回灌生态用水,圆明园的补水,应该由政府来买单。
北京水系是自西北向东南流的水系,圆明园湖水的下渗,有补充地下水的作用,这样一堵,地下水的补充就少了一个很重要的渠道,水平衡打破了,涵养能力很低,而且一下雨,水就会从地表流走,对地下水,对西山一带的湿地也有影响。湿地本身像海绵一样,在下雨时把水吸收进来,不下雨又放出去。
水生生态,应该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王如松介绍,湿地水有两个流向,一个是水平流动——在缺水严重的北京,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出水,进水也需要花钱;另一个是垂直流动,包括水的蒸腾、蒸发和渗漏。水渗到地下,污染物通过土壤过滤,起到净化水的作用。
湿地不光是包括水面,还有相应的植物类型,有生物的多样性。湿地是由湖、水塘、沼泽、旱地、灌木、乔木等共同组成,湿地的陆生植被也需要水来涵养,但用防渗膜阻断水渗漏,整个地区的地下水肯定会下降,岸上的植被要么退化,要么需要大量浇水以维持湿地生境,这样一来,灌溉水会更多更快地顺着陆生植物的根系渗到地下,起不到防渗的作用。
据北京大学景观设计院院长俞孔坚透露,北京很多水系都做了防渗设计,做了衬底,包括昆玉河、京密引水河,甚至清河等。如果所有河湖都这样做,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从北京市来说,不管是南水北调还是其他关于水的设计,都很少考虑到生态用水,生态用水和工业、农业、城市生活用水一样都是必要的,而且份额也是非常大的,生态用水包括野生植被用水、景观用水、土壤用水和地下水的补充等。
王如松计算,北京的生态用水起码需要40亿吨,无论是企业、个人或政府这是谁都支付不起的数目。北京人口承载力的主要限制因子是水,这么大一个城市,如果只考虑人类活动用水,可以通过外调来解决,但如果要维持城市居民好的生活质量,我们就需要水的调节气候、湿润空气、净化环境、维持生物多样性,润育土壤以及文化旅游等服务功能,实际上就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人。所以我们必须一方面节约用水,开源节流,另一方面,也要考虑生态用水,否则,带来的就是生活质量的下降,滴水不漏,地下水位下降,植被退化,周围湿地随之干枯,再接下来就是沙漠化、荒漠化了。
从整个生态服务功能上,王如松认为目前的做法不太合理,首先是体制上,水生态部分没有人统筹规划、管理和建设,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事实上圆明园也并不需要多少新鲜水,比如可以从北京清河污水处理厂引入经过处理的水就行,但由于条块分割,污水处理厂与生态用水是互不搭界的。
其二,当今城市生态建设已经进入生态工程时代,但圆明园的规划设计,仅仅由水利部门来做,仍采用传统的物理工程,只从工程技术角度考虑,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水利部门主要关注工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事论事。圆明园此次没有生物的设计、没有生态的设计,而且根据国家《环境影响评价法》规定,应该做环境影响评价,因为它是遗址公园,还应该做人文生态评价,但都没有做。据报道,李景奇不知道需要履行这样的手续。
城市必须重视生态建设,生态补水非常重要,据国际经验,北京这么大一个城市,要建设成宜居城市,非常需要这样的湿地,王如松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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